2008年5月21日 星期三

袁朗

  看袁朗,其實是在看男人的高度。看一個男人可以在氣勢上、胸襟上、智慧上、能力上、人性上,達到怎樣讓人歎為觀止的高度。
  那麼,我想,你我答案相同——高山仰止,只堪心折。
  袁朗不是那種第一眼就讓人印象深刻的絕對意義上的帥哥,絕對不是。這個第一眼,指的是拋去劇情,拋去人物,單單從外形上去看。至少比不上黃曉明在上海灘中眼神憂鬱的回眸,比不上古天樂在尋秦記中西服革履的亮相。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外形不甚出眾的年輕中校,橫空出世在螢幕上的時候,除了「帥」、「酷」,一時半會兒,你還真找不到什麼樣的詞去形容他。
  初次在螢幕上見到袁朗,還不知道《士兵突擊》已經是一部紅透了半邊天的電視劇。只是在隨意調台間,看到一個身穿迷彩的軍官,神情淡定,卻難掩滲透到骨子裏的傲:「現在的可視條件比剛才稍好,我不想占你便宜。」
  那你想怎樣?我想。
  調台的手指停下來,看這個軍官背轉、組槍、轉身、射擊,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讓人目瞪口呆的氣勢,配合那帥得一塌糊塗的動作和表情,當時腦子裏只想到一個詞——王者之風。
  天下英雄,誰與爭鋒的王者之風;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的擎天之勢!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絕對的王者,在劇中卻有兩次被俘的經歷——只是,這樣的經歷沒能讓他的光芒絲毫打折,卻成功的讓我們所有人成為他的俘虜。
  第一次,純屬意外。
  就像袁朗坐在地上,坦然而又自負的對高城說「我有點冤」——怎麼能不冤呢?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老A隊長偏偏遇上了毫無道理可講的愣頭青。為了改編戰鬥機制而進行的軍事演習被個愣頭青整成了為友復仇的戰場,被人用槍指著居然還不肯翻牌棄權,窮追猛打,百折不撓,儼然是連命都豁出去的架勢。袁朗酷,卻和冷血沾不上邊,再加上十二分的睿智,使得將每一次演習都當成真實戰爭情境的他,仍理智地把握著分寸。他會一個背摔摔開許三多,會一腳踩得他兩手鮮血淋漓,但有些事他不會做,那麼結局只能是任許木木抓著,無奈地笑——他總不能一腳下去,讓這個奇怪的愣頭青在懸崖上一滾到底。
  喜歡袁朗掛在絕壁上時的笑,六分無奈,三分感動,再加一分驚喜——怎麼可能沒有驚喜呢?別忘了他說的是「有點」冤,可不是「十分」冤啊。聰明如他,怎麼會不清楚,被俘就是被俘,不管什麼原因,他輸了。只是,我想袁朗更清楚,就算再來一次,他依然沒有贏的機會。只要在那樣的情景下狹路相逢,他就不可避免會成為那個愣頭青的俘虜——因為,他這個後天訓練出來的非常規思維老A碰上了一個天生缺常規思維的傢伙,那麼一個奇怪有趣的傢伙,不把他收歸帳下,哪對得起他這個老A隊長的身份?——那一分驚喜,來源於此。
  喜歡袁朗對許三多說的第一句話——兄弟,我是你的俘虜。沒見過這樣的俘虜,自信,坦然,不露聲色的傲,一個眼神,一個笑容,蓋住螢幕中所有人的風采,更讓螢幕下的我們,全部成為他的俘虜。
  袁朗第二次被俘,沒什麼好解釋的,一句話,兵者詭道。
  「S3請求通話,發現陣地雷達」——通話器中傳來的聲音,讓袁朗挺身出現在敵軍的視線範圍內,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乾淨俐落得讓沉醉在劇情中的我們都有些愕然。
  然而,當敵軍的精銳及最高指揮官一齊出現在袁朗面前的時候,螢幕下的我們都釋然了,只有高城當局者迷,還在問著他這個老對手——為什麼?
  真想說一句,七哥,你跟特種兵隊長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怎麼還會問這種沒營養的問題?為什麼?就為一個原因——A你沒商量。
  看袁朗那一臉誠實無辜加沉鬱的表情——許三多受傷了,現在在醫院裏。平平靜靜的一句話,平靜得讓他的對手只能相信這是真的。然而,我卻為這位中校感歎,感歎他這句平靜得甚至平淡的話,所隱藏的深不可測的詭詐。他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不僅否定了高城之前的猜測,也向這位少校隱藏了他的實力,同時,他嫺熟地利用人性,將高城與許三多的感情變成他手中的籌碼。他猜得出許三多離開老A能去向哪里,猜得到誰是能把許三多的噩夢治好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得透許三多與高城那種血脈相連的情誼,所以他對高城說——許三多受傷了,現在在醫院裏。
  我相信高城在這句話之後的愣神,不僅是因為自己猜錯了,更因為那一瞬間對許三多的擔憂——伍六一在演習中廢掉了自己的一條腿,那麼許三多呢?
  劇情沒有在此展開,但我覺得這句話的威力實在不是劇情可以掩得住的,它是袁朗在高城心中留下的一顆種子,利用人性埋入人心,在更加真實的環境中,足以生根發芽。
  袁朗深諳此道。
  他利用團長的驕傲賭他的嘴——「我高估了你的兵?」「沒有。」「那你幹嘛低估他們?」
  他利用吳哲的機敏封他的傲——「昨天的演習你認為誰最出色?」「是許三多,當然是他。」「為什麼?」「他在最絕望的情況下盡了最大的努力……」
  他甚至利用成才的愧疚。
  許三多說得沒錯,他打沒了成才做人的根基。然而,他的這份功力不僅僅來源於自己深不可測的修為,也來源於成才心底的愧疚。
  看袁朗剖析成才這場戲,倍覺殘忍。把一個人的驕傲自信片片粉碎,再把人性中的涼薄層層拆穿,有血的感覺。不是袁朗的話讓人覺得殘忍,而是成才承認袁朗的話、承認自己理屈,才讓人覺得殘忍。那一席話其實是導火索,點燃了成才心底一直壓抑著的愧疚與悔恨。看一個人在自己的愧疚與悔恨中崩潰,仿佛看一個人,拿一把尖刀把自己剔得體無完膚,那樣的感覺,才真的是殘忍。
  袁朗沒有點到為止,他抽絲剝繭,把人性中的醜陋肢解得絲絲分明,他再一次讓螢幕前的我們領略了特種兵隊長的深不可測。然而,不得不承認,是成才的愧疚推波助瀾,成就了袁朗。不相信聰明如袁朗,會看不出成才眼中的愧疚與悔恨,然而正像他自己說的——這不是說你就學會了珍惜。
  學會珍惜,或者說學會愧疚和悔恨,也無法打動袁朗。他這樣的人,容不得人性中的瑕疵,所以他選擇利用成才的愧疚,直至打沒他所有做人的根基。
  如果袁朗僅此而已,我們看到的只剩洞悉人性後的寒意,感受到的只有兵者詭道盡頭的寂寥——慶倖,袁朗遠非如此。
  他會說,山裏的黃昏,容易讓人想起舊事。
  他會說,長相守是個考驗,隨時隨地,一生。
  他會說,我敬佩的一位老軍人說,他費盡心血卻不敢妄談勝利,他只想部下在戰爭中能少死幾人。他說,這是軍人的人道。
  他會在打電話給許三多告知其家中出事時現出狼狽與焦躁;他會在自己的兵開口借錢二十萬時,淡淡的應一聲「沒問題」。
  他會告訴成才,你要選擇做一個有用的人,而不是可愛的人;他會看著曾經自己最不喜歡的人,問,如果這是你的路,你願意來我們老A嗎?
  最喜歡小說中的一個情節,在邊境守候越境毒販時,袁朗摘花給許三多過生日,把齊桓的槍口當花瓶,居然還在調侃——有橫著放的花瓶嗎?
  他說,以後你拿起槍不光會想起瞄準和射擊,會想起它還有花瓶的用途——這就是袁朗,洞悉人性的涼薄,遍曆戰爭的血腥與殘酷,卻仍保持著心中的柔軟與純淨。所謂劍膽琴心,誰還能比他詮釋得更好?
  欣賞許三多的執著,敬佩伍六一的血性,心疼史今的善良,喜歡高城的真誠,而對袁朗,這個讓人仰視的男人,我只能說——心折。
  高山仰止,只堪心折,這是這個男人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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